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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說了“我們”,這樣親昵的詞匯,毫不留情地將祁言劃分到自己的歸屬地,就好似祁言真的如願以償,和心愛的小姑娘一起組建了一個家庭一樣。

“好。”

“芝士還這麽小,總要好好照顧的。我還要把它養得很聰明,養成世界上最好看的貓。”

“嗯……”祁言回覆遲緩,不知為何有些不悅。他的目光落在俞曉魚擼毛的指尖,頓了頓。

說實話,他甚至有私心不想要俞曉魚養芝士。但是擡眸,對上小姑娘水汪汪的一雙眼,頓時就心軟了。

即使他還是有點不高興,總覺得一只貓都比他重要。

祁言將目光移開:“大小姐稍等上三十分鐘,寵物店有點距離。”

俞曉魚抱著芝士,昏昏欲睡險些睡著了。

過了一會兒,她聽到車停下的聲音,剛睜眼,就看見祁言湊在自己的正前方。

俞曉魚心跳了一下,倒不是被嚇的,只是她每每接近祁言就會心跳加速,呼吸不暢。

這種異樣讓她感到不適,又不知是因為什麽。

“啪嗒。”

祁言將她身側的安全帶解開,覆而下車,親手為俞曉魚拉開車門。

祁言低語:“大小姐,到了。”

俞曉魚懷抱芝士,小心地走了下去。她剛清醒,一下子無法支配起手腳,腿一軟,不自覺踉蹌了一下。

祁言擡步上前,用身子將俞曉魚托了一下。

她的鼻尖撞上祁言的深黑外套,入鼻是一股清淺的馨香,不似古龍水那種刺激的男性味道,也不似尋常香水那種馥郁的花味。反而是一種類似書籍散發出來的淡淡卷軸,混淆著一丁點的草木潮味。

意外的,讓她很喜歡。

俞曉魚揉了揉鼻尖,臉頰通紅:“有撞疼你嗎?”

“大小姐不必在意,我沒事。”

“嗯,還有……你可以嘗試叫我曉魚。”俞曉魚擡起頭,望著祁言那雙深邃的眼。

夜幕遲緩,到了六點多已經逐漸變暗。

晚霞與低垂的深色夜空交纏在一起,泛起點點的緋紅,將人的身影打暗。

她鼓起勇氣正視祁言,第一次擡起頭,嘗試直視他的眼睛。

俞曉魚臉頰微紅,屏息:“叫大小姐總覺得好像高你一等,如果可以……就叫我曉魚。”

像是要承諾什麽一般,她一字一句,遣詞慎重。

祁言註視著她,原本嚴謹幹練的形象瞬息軟化。他勾起嘴角,輕輕地笑了一聲,那笑聲又輕又低,意味不明。

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祁言褪去那層矜持管家外殼下的樣子,他的笑容極其淺淡溫柔,卻與之前截然不同。

她想到了什麽,潛意識裏好像在提點著她,她一直以來想要接近的人,終於觸手可及。

俞曉魚一刻都不敢呼吸,她心律不齊,臉頰也潮紅起來。

那笑聲猶在耳邊,一寸一寸從她的心頭漾開,似從天而降的鵝毛雪絮,落到炙熱的心頭上片刻融化,蓋上了薄薄一層透明的防護霧,企圖裹住心尖上的那點悸動與溫暖。

祁言斂笑不語,並未說話,也未曾做出什麽回答。

隨後,他突然朝俞曉魚伸出手,掌心向上,指尖微微朝下傾斜,以謙卑的姿勢邀請她。

幾乎是本能,俞曉魚將手放在了他的手心裏。

祁言躬身,牽起她的手背,虔誠而又溫柔的印下一吻。

他擡眸,低語,一字一句都敲打在俞曉魚的心上。

“曉魚。”

他的聲音很輕,嗓音也有點低啞,磁性帶沙。

俞曉魚終於能體會網上說的“耳朵懷孕”是什麽樣的感覺了,他的聲音幾乎無孔不入,從她的五感裏鉆入,腦海中也完完全全幻化出祁言這個人。

眼裏、腦裏、心裏,全部都被這個人擠滿了。

呼吸不暢。

她一手捧著芝士,一手捂住胸口,張嘴,吸氣,胸腔微微起伏,又將那團冷氣呼了出去。

俞曉魚手心都出了虛汗,緊張地不知所措。

不過是被念了一次名字,不過是看到祁言笑了,不過是觸碰到了管家身份後的祁言,僅此而已。

而此時,芝士已經醒了,它縮起前爪,伸張身體打了一個哈欠。

隨之,芝士又將米分嫩嫩的小爪搭在他們交握的手背上,剎那破壞了先前那般暧昧的氣氛。

俞曉魚總算緩過神來,一邊暗暗心驚自己被美色迷惑,一邊又有點覺得……芝士好礙事。

這只……燈泡貓!

芝士茫然地看著俞曉魚,又扭頭,圓臉望向祁言,細細“喵”了一下。

俞曉魚摸了摸芝士的下巴,看它舒服地瞇起眼睛,這才臨時轉移話題:“去買貓糧,還有貓窩,還有貓砂這些。”

“我已經安排了人特意布置一個貓房,你無需擔心太多。缺的東西只有貓糧。”

俞曉魚心感偎貼,她知道祁言總是將事情辦得完美無缺,很多時候她一個眼神一個表情,對方就將她所需的東西呈到眼前了。

如果說了解,可能祁言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。

“哦……哦,你早就買好了。怎麽不早一點說……”那她還出來做什麽?

就連俞曉魚自己都沒發現,自己說話的語氣裏帶著一絲急促與無所適從,明明只是緊張地不知該講什麽好,卻偏偏要打破那層沈默,硬扯些什麽緩解怪異的氣氛。

“……”祁言沈默了一下,“大概是因為想和大小姐獨處。”

“……?!!!”這是什麽理由啊!

俞曉魚一張小臉通紅,整個人像是落入沸水的河蝦,立馬就熟了。

這次,她所有的偽裝統統被祁言擊潰,再也想不出什麽話用來掩飾羞澀與尷尬的情緒。

她深吸著氣,仰頭望著祁言,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
祁言將她懷中的芝士接過來,忽的伸手,揉了揉俞曉魚的頭。

她呆立在原地,頭上還殘留著祁言手心的溫度,炙熱的,溫暖的。他的手掌蓋住了她的發頂,像是一頂能遮風擋雨的帽子,令她手足無措……放心大亂。

祁言並未多話,他若無其事地抱著芝士往寵物店的方向走去。走了三步,停下來,轉身,望著俞曉魚。

俞曉魚先是被名字殺給轟炸,現在又被摸頭殺給擊垮,很快就潰不成軍。

她楞了一會兒,像是想起了什麽。

記憶裏的男人也曾是這樣,微微俯身,溫柔地想著她。

隨後,嘴角勾笑,將手掌蓋在了她的頭上。

這點與祁言吻合,如果較真來說,祁言所做的哪一件事又不與記憶中的那個男人吻合呢?

她的確是傻了,一醒來,本能地相信身份較為親近的未婚夫,其次才是祁言。

但如果……沈暢在說謊呢?

所以,這一切都得由她的心出發。

即使忘了什麽,她也還是能從當下與二人相處的模式中分辨出來。

她對祁言,還是心有悸動的。

而沈暢,只是過去式。

兩個人都和記憶中的男人很相似,那麽可能……有其中一人在說謊嗎?

但是她無法違背自己此時的心情,她是打從心底信任且依賴祁言的。

所以,過去怎樣都好,都與現在的她無關。

俞曉魚要的只是做好自己,珍惜當下。

她深吸一口氣,鼓足勇氣。

隨後……俞曉魚朝著遠處抱貓的男人,義無反顧跑了過去。

☆、25|0020

俞曉魚跑得很快,三兩步就跳到了祁言的面前。但她踩的是中高跟鞋,五厘米高,後跟又細,一下子就踉蹌跌到了祁言的懷裏。

她下意識揪住了祁言的衣服,將臉埋到他的胸口,鼻尖抵住芝士毛茸茸的小腦袋。

這樣看來就好像她飛撲過來……朝祁言投懷送抱一樣!

要不要這麽丟臉!

俞曉魚覺得自己這下糗大了,死死攥住祁言的衣料,不肯將頭擡起來。

她的耳根不自覺泛紅,就耳尖上熱了一小團,好似燒灼著火焰。

俞曉魚像是等待宣判的罪人一般,絕望到最後,反倒期望著喜怒無常的君主能盡早下達屠殺命令。但過了許久,這位掌控生殺大權的主君都毫無反應。

俞曉魚疑惑之間,又忍不住擡頭,偷偷看了一眼。

這一次,正好對上了祁言飽含柔情的目光。她驀的一縮,又把臉抵到了他的懷中,似鴕鳥那樣,將頭狠狠埋到了厚實的沙土裏。

俞曉魚心有餘悸,她也不知道怎麽辦。

明明一開始松開他就好了,直接解釋不是投懷送抱,而是不小心要摔倒了。但是現在這樣一僵持,反倒愈發尷尬了,她進退兩難,又不想就這樣松開,面對祁言審視的目光。

明明裝矜持拒絕祁言,結果還這樣主動撲懷裏,好打臉啊……

就在俞曉魚猶豫的這個瞬間,她突然覺得身後一緊。

祁言單臂將她緊緊擁到了懷裏,愈來愈近,愈來愈緊,殘留一點距離,不敢擁抱太深,顧忌著芝士還在懷中,給它一點縫隙,讓它趴在了他另一只手的臂彎內。

俞曉魚的心跳加速,搏動的聲音很響,緊張的手心都在出虛汗,粘稠而濕濡。

她貪婪地嗅著祁言身上淺淺的馨香,似乎也能聽到對方雜亂無章的心跳與呼吸,與她一樣,帶著某種不可言說的默契與溫暖。

夜色安好,燈光亮起,照亮他們。

俞曉魚說不清楚現在是在做什麽了,只覺得並不會不妥當,反倒是有點淡淡的甜蜜。

她的胸腔裏塞滿了粘稠的糖漿,鼓鼓囊囊,甜得要從她的喉口溢出來,充斥著唇舌。

不知過了多久,祁言才出聲:“是我私心想抱大小姐而已,並不是……大小姐投懷送抱。”

看似善解人意地給她臺階下,實際上就是在暗暗提醒她做了這樣羞恥的事情!

俞曉魚惱羞成怒,小臉熟透,她輕輕松開了祁言,垂頭不語。

祁言也隨之松開了她:“我只是……情不自禁。”

她臉頰緋紅,輕輕“嗯”了一聲,兩兩無話。

之後誰都沒提擁抱這件事,就像是一個總所周知的秘密一般,心裏記掛著,嘴上卻並不會說起。

俞曉魚進了寵物店,給芝士挑了幾樣貓糧。走出店門的時候,已經是晚上七點了。

祁言帶她去了一間附近的酒店用餐,順便也給芝士餵食。

俞曉魚:“祁言,我先去一下廁所,你先點菜。記住,這次要二人份,不是一人份。”

她覺得尿意洶湧,險些就憋不住了。

“好的,有什麽需要可以立即喊……”他頓了一下,反應過來不對勁,遲緩才接:“我。”

俞曉魚也沈默了,這種時候有什麽需要啊?讓他幫忙送紙嗎?

咳。

俞曉魚不深究了,直接就去了廁所。廁所離大堂有點遠,她繞了幾圈才找到目的地。等她一身舒暢出來洗手的時候,鏡子裏突然出現了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人。

蘇樂?

她蹙起眉,還未來得及反應,就被蘇樂用布捂住了口鼻。

她掙紮起來忘記屏息,一下子將那刺鼻的味道吸入鼻腔,喉嚨頓時變得火辣辣,還夾雜一絲刺痛。

俞曉魚睜不開眼,渾身都要軟下去。這時,蘇樂將她攙起來,小心地扶著她往另一個安全通道口走去。

隱約間,俞曉魚還能聽到她在耳邊低語:“我跟了你這麽多天,終於讓你落網了。俞曉魚,我們是不是很有緣,嗯?”

她低低笑起來,聲音狠辣而刺耳。

俞曉魚只知道她不懷好意,還沒來得及開口,就昏死了過去。

與此同時,祁言也覺得不對勁了。

按照他平日的計算,大小姐上洗手間的時間分別是在家2~3分鐘,外出4~5分鐘左右,而像現在這樣遲了十七八分鐘的情況從未有過。

就算是那什麽,也太久了一些。

他抿唇,還是打算在廁所外靜候,萬一有什麽突發情況……

雖然一般不太可能出現。

祁言來到廁所門前又等了足足十分鐘,他喚來服務員去查看了一下廁所,之後得知廁所裏空無一人。

大小姐去哪了?

而此時,他的手機突然響了。

來電人顯示的是俞曉魚。

“大小姐,你在哪?”

“祁老師,好久不見,還記得我嗎?”是蘇樂的聲音。

祁言本能覺得不妙:“蘇小姐和大小姐在一起嗎?如果交談完了,是不是應該讓我去接大小姐了,明早還有課,不宜太晚。”

他企圖用不激怒蘇樂的方式,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。

蘇樂笑起來:“祁言,你是蠢嗎?”

祁言不語。

“我啊,是要殺了俞曉魚,你聽明白了嗎?但現在殺了她,我還不甘心。”

“您想要什麽?什麽都可以,只要大小姐平安……”

祁言不自覺蹙起眉來,他一邊用服務員的短信發送報警信息,一邊從另一個安全門沖出去企圖尋找俞曉魚,但此時,綁架的車早就開走,外頭已經尋不到什麽痕跡了。

祁言茫然地四周打轉,一邊應對著蘇樂。

蘇樂:“你的嘴臉真讓我惡心,她有什麽好,為什麽所有人都喜歡她!”

“您不要激動,您究竟想要什麽?”

“我想要你跪著求我,跪著和我磕頭謝罪,不止你,還有沈暢,我要你們都跪著給我謝罪!不然我就殺了她,我一定要殺了她!”蘇樂的精神很不穩定,她激動地高聲大喊。

對……蘇樂下跪嗎?

祁言垂眸,唇間微抿。

只要她能平安,無論什麽事情,就算是會犧牲性命,他都會義無反顧去做。

“好。”祁言不會拒絕,但他還想要拖延一段時間,出聲提醒:“不過,蘇小姐如果想看沈先生下跪,大概需要一些時間,您可以考慮將信息發布在網上,利用公眾輿論來逼迫他下跪。何況,您不該恨我,您該恨的是沈先生,我原本是想對您施以援手,您不記得了嗎?”

蘇樂楞了一下,險些被他迷惑過去。

不,她都恨,她恨所有人,恨這個世界!祁言,沈暢,俞曉魚,一個都別想跑!既然都這麽愛她,那就為她奮不顧身去死吧!

“祁言,你是不是想著拖延時間?”

“不,我為大小姐下跪自然是二話都沒有,只是私心也想看看沈先生下跪的樣子,希望您能成全我這個小小的愛好。”

蘇樂抿唇不語,她反正已經被毀了,就算再遲一些又如何。

沈暢……她想到那個男人就覺得腹中作嘔。

她要看看,這男人親口說的愛,到底是愛到什麽程度!

“呵,祁言,你最好別給我耍什麽花招。我要你們在媒體上下跪,對我懺悔,如果明晚八點我沒在蘋果臺上看到你們,那麽別怪我下狠手。”

“那麽,您在此之後會放人嗎?我又怎麽確定大小姐是不是還活著。”

“那就得看看你們能不能好好取悅我咯,我要是開心了,放人的幾率自然大很多。你放心,在節目開始之前,我會讓她和您通個電話,是死是活,你一聽就知道。記住,別關機。那麽,晚安,祁先生。”蘇樂掛了電話,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。

祁言算了一下,距離明晚八點還有二十四個小時,做這些事需要一定的時間,現在只能保證在這二十四小時內俞曉魚是安全的。

至於沈暢……他是真心想看看這個做戲的男人能演到什麽地步,能演到放棄尊嚴的地步嗎?

有點……有趣。

祁言心下再急,面上也不顯。

他抱著芝士,在警方趕來後描述了一下俞曉魚失蹤的狀況,以及蘇樂的外貌,隨後掏出手機,給沈暢打了個電話。

祁言低語:“沈先生晚上好。”

“你給我打電話?倒是稀奇了。”沈暢戲謔道,語氣裏盡是慵懶的倦意。

“冒昧打擾,蘇小姐有事想讓我轉告給你。”

“蘇樂?”

祁言的聲音波瀾不驚:“大小姐被綁架了,換人的條件是你在明晚八點上蘋果臺直播給她下跪,唯有這樣才能換取大小姐的平安。”

☆、26|0020

沈暢低低地笑,他語帶嘲弄:“如果我不跪呢?俞曉魚是不是就要死了?那讓她去死如何?”

祁言這次倒沒有和先前那般與他叫板,反倒是拖長音調,低吟了一聲:“那您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,您也在查鴻雁酒店的事情對嗎?我手上有一份關於您刪除入住信息的資料,你說,如果我把這份資料給俞先生看會如何?”

“你這是在威脅我跪?”

沈暢不傻,他知道祁言說的是什麽。看來這人比他早一步,在他毀屍滅跡之前拿到了資料,一旦這份資料交到俞父手中,那麽他再如何苦心經營也無法取得俞父的信任,再和俞曉魚結婚,他想要吞並俞氏的想法也會隨之落空。

所以,他必須得跪,而且要跪的利落,跪的義無反顧。

這次不止是祁言看著他,就連俞父都可能因為這事來審視他的態度。

呵,有趣。

祁言,他早晚得弄死他。

祁言緩緩問:“那麽,您決定跪了嗎?”

“祁先生果然不像我表面看到的那樣,內裏手段可真高明啊,倒是我小瞧你了。”

“我聽不懂沈先生在說什麽,這件事,我已在第一時間通知俞先生,所以希望在明天八點以前,您能做好跪地懺悔的完全準備。我等你迎回大小姐的好消息,那麽,晚安。”祁言果斷地掛了電話,他嘴角微勾,帶著一絲難言的狠戾,隨之朝自己的公寓走去。

實際上,祁言並沒有那一份刪除信息的文件,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測。只是為了在沈暢心中掀起一些波瀾,起一點警示作用,僅此而已。

至於大小姐……祁言將睡著的芝士放到床頭,單指勾住領結,動作略帶焦躁地扯開領帶,將胸口的紐扣扯開,露出喉結與胸膛。

他覺得煩悶,又不知如何發洩出來,只能靜靜地躺倒在公寓的床上。

祁言關了燈,衣服也沒有換下。他將手背抵在額頭上,睜眼看著失去光線,四周灰撲撲的房間。

夜變深了,仿佛這時候,他才能將心事敞開,觸探那份隱秘的情緒,猶如秘密一般的愛慕。

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在意起小姑娘的?

如果將心事往過去追溯,再怎樣都尋不到什麽由頭。

或許是喜歡她怯弱又倔強的樣子,和她說話時,出於害怕,會事先擡頭,註視對方的眼睛,然後再出聲詢問。

又可能是喜歡她時而膽大包天,內心細膩又溫柔,所以對誰都能包容,表面看起來怯生生的,實際上內心吐槽一定很多。

嗯,很有趣。

祁言微笑,等到想到了她現在被人綁架,雖然能確定沒有生命危險,但小姑娘是一個人待在陌生的地方,他就心尖微顫,心臟緊縮。

她會害怕嗎?

應該是很害怕的,就像是芝士那樣,警惕時會瞪圓一雙貓眼,不住後退。

他的小姑娘,正等著他去救她。

“所以別怕,我的姑娘,我會來救你。”祁言細語一句,迫使自己陷入了沈眠。

他睡了兩個小時,一翻身,突然察覺到褲袋裏面有一個冷硬的東西。祁言探手拿出來,原來是一個gps信號接收器。

他勾起唇角,輕輕笑了一聲。

有救了,他的小姑娘。

祁言為了實時得知俞曉魚的位置,特意在她的耳環內嵌入了gps信號發送設備。

為了保護她,也為了……跟蹤她。

就像很久以前,他總是情不自禁跟著她,明明知道她和沈暢在一起,還是情不自禁企圖得到一絲一毫的愛慕。

如果有可能,他甚至想將大小姐囚禁起來,僅僅屬於他一人。只是外表還是要裝得溫和良善,違背本心。

他不是善類,他早就說過。

祁言拽來深黑外套罩在了身上,他換了一身方便打鬥的深黑皮制衣褲,套上軍靴。

祁言打了一個電話給小莫:“你不要說話,聽我說。”

“祁總?”

“我現在發給你一個大致的區域,如果在一個小時後,我沒有回應你,那麽就報警,說俞小姐綁架地點就在這個地方。”

“祁總,您想做什麽?”

“只是一個游戲。”祁言勾唇,“記住我所說的。”

小莫本能覺得不妙,但是他從未違背過祁言的要求,只能低聲應是。

祁言一邊又想看沈暢下跪的樣子,一邊又想救俞曉魚。兩相權衡,這樣留了後招足以報警是最好的方式,如果他無法救出俞曉魚,無法讓這個游戲繼續下去,那麽就由警方來救。無論如何,小姑娘都是安全的。

只是這次,他要推一把小姑娘,讓她這次能夠看清人心。

臨走前,祁言似想到了什麽,手裏拿了一柄軍刀塞入軍靴內,起身走出門。

他的背影決絕,漸行漸遠,門在瞬間被關上。

另一頭,俞曉魚感受到冷,轉而驚醒了。

她想出聲,卻發現唇上被封了一大塊膠帶,只有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聲與掙紮的嘶吼。

她冷靜下來,環顧四周,發現這是一間潮濕的地下室,有著陳年的沼氣,還有老鼠屍體腐爛的味道。

俞曉魚無法站起身,她的手腳都被綁住,緊緊系在廢舊的鐵管上。

“噠噠噠。”

有人踩著高跟鞋從樓梯下來,那人推開門,露出一小絲光線,刺痛了俞曉魚的眼睛。

她下意識瞇著眼,看著蘇樂居高臨下俯視她。

蘇樂:“俞曉魚,感覺如何?你怕是一輩子都沒在這種地方待過吧?”

俞曉魚不能出聲,只能遲鈍地點了點頭。

她被綁架了,被蘇樂綁架。為了保命,她可不能輕易激怒這個人。

“俞曉魚,我已經被毀了,我也要毀了你!讓你嘗嘗我所受過的屈辱,我要你千倍百倍還回來!”蘇樂撕開她唇上的膠帶,由於唇皮被黏住的時間太久,粘合在一起,一扯就被裂開皮肉,溢出血珠。

她疼得嘶了一聲,眼眶下意識紅了。

蘇樂揚手,狠狠摔在了她的臉上。

俞曉魚的耳環扣子未曾擰緊,一下子砸在地上,裂成了兩半。

她咬唇,一雙眼猩紅,並不言語。俞曉魚有自己的尊嚴,求饒不會,為保命也不會激怒蘇樂。

蘇樂抄起一柄軍刀,企圖在俞曉魚的臉上劃上幾道。她將淩厲的刀面緊貼到俞曉魚的臉上,一邊細細拖動,刮出細小的創口,一邊笑起來:“就是你這張臉,我要毀了你,我要毀了你!”

俞曉魚出聲:“蘇樂,你真的要殺了我嗎?”

“不然呢?我千辛萬苦綁你到這裏來做什麽?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,我要親眼看著沈暢下跪,看他被眾人嗤笑之後再殺了你。他們不是以為下跪就能換回你嗎?我告訴你,不能!哈哈,怎麽可能就這樣便宜你!”

“你的家人呢?我以為我爸會這麽放過你?蘇樂,你怕死嗎?”

蘇樂楞了一下,理智一下子回到了大腦。

是啊,她殺了俞曉魚,自己可能也會被判死刑。

她只想過殺俞曉魚洩憤,卻沒想過後果。

而且她也有父母,即使被她所鄙夷所摒棄,但是……只要她敢殺了俞曉魚,他們全部人都得死!俞曉魚的父親絕對不會那麽輕易放過她的。

可是怎麽辦?

她沒有退路了啊,已經做到這一步了,她能怎麽辦?!

俞曉魚溫聲說:“蘇樂,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殺我,所以你冷靜一點,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答應你,好不好?”

拿錢收買她嗎?

蘇樂覺得自己被羞辱了一般,自尊心一下子膨脹起來,她再次將刀拿起,對準俞曉魚的鼻尖,瘋狂地大喊:“我一定要殺了你,你們都會下地獄的!有錢了不起嗎?!你們這些人,一個個都一樣!”

她顫抖著雙手,還是沒有勇氣下刀。

蘇樂深吸一口氣,收回刀,大步走了出去,將俞曉魚再次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。

俞曉魚用舌尖舔了舔左側口腔,牙根處有一點腥味彌漫,臉上也如刀割一般刺刺的疼。

她閉上眼睛,迫使自己在害怕的情緒中睡去。

她在睡前突然想到了一句電影臺詞——“我的意中人是一位蓋世英雄,有一天他會身披金甲聖衣、駕著七彩祥雲來娶我。”

那麽可能嗎?

俞曉魚也會有一名蓋世英雄奮不顧身來救她。

她一瞬間就想到了祁言,想到他溫柔的臉,低啞而具有磁性的聲音,想到他高大寬厚極具安全感的背影,微微一笑。

一定……會有人來救她的。

這時,祁言驅車行到一半,他的信號突然中斷了。

那麽只有一種可能——俞曉魚的耳環碎裂了。

是有人發現這個信號發送裝置了嗎?他本能地蹙起眉,覺得不太妙。

而此時,他已經將車行駛到了目的地的附近。

這是郊區地帶,只有一片還未修建好的廢棄建築。

祁言知道,他的小姑娘就在裏面。

他運用之前在學習過的隱蔽偵查技巧,小心地隱進了這片廢墟建築內。

不遠處,他看到了兩個黑裝男人鎮守,心裏倒是譏諷一笑:蘇樂倒是聰明,知道以綁架俞曉魚為名招募同黨,為謀錢財,那些人定然是趨之如騖。

祁言戴上口罩,又將白色手套戴上,小心地扯了扯腕口。做這些不止是為了搏擊時保持風雅,更重要的是,絕對不能留下指紋以及其他痕跡。

☆、27|0020

祁言有一瞬的失神,他似乎想了什麽不該想不該做的事情。

如果有可能,祁言還是想將大小姐帶走,和自己永遠生活在一起。

讓她的生活裏只有他一個人。

祁言在過去的幾年一直是隱忍的狀態,愛而不得是他最真實的寫照。如果有可能,他是指如果有可能,他或許想要嘗試一下用極端的方式,完完全全占有一個人。

在這些方面,他甚至是有點羨慕沈暢,比他膽大,比他敢做事。

祁言將刀攬回手間,按了彈簧鍵,刀刃一下子跳了出來。他五指翻飛把玩了一番,隨後用盡力氣將刀刃往前拋擲。

刀面迎著夜風,發出呼呼的微鳴。出於慣性與力道的驅使,刀尖一下子刺入打手的小腿間,深色的褲子漫出血跡,那人抱著腿一下子滾在地上。

“誰?”

祁言翻身躍出,左臂勾上另一個人卷發男的脖頸,手肘動力,利用角度一下子卡住了對方的咽喉。

卷發男不甘示弱,他憋足一口氣,即使肩膀無法動作,也奮力擡起手肘往後狠狠一撞,力道甚大,一下子擊到祁言的小腹處,疼得他悶哼一聲。

祁言另一手探去,將卷毛男的雙手反剪在身後。他的眼底彌漫著難言的冷色,擡腿踢到卷毛男的關節處,一下子令他跪到了地上。

他還沒來得及動作,就有人拿著刀沖過來,是之前被刺傷小腿的男人。

祁言躲閃不及,只能狠狠毆打手上被禁錮住的男人,迫使他先失去行動能力。

隨之,一道銀光閃現,傷腿男還是將水果刀砍到了祁言的背部,迫使他松了手,踉踉蹌蹌貼到墻上去。

傷腿男將刀抵在他的喉口處,又面露恐懼地看了一眼地下已經被撂倒的男人,他顫抖著聲音說:“你……你別亂動,不然我殺了你。”

祁言微張嘴,大口喘氣。他的背部傷口不深,但是那種難言的刺痛還是將他整個人都埋沒。他的熱汗順著鼻尖流下來,額角的黑發都被汗水沾濕,變成深黑的條狀。

“你們有兩個選擇,裝作被我打傷的樣子逃跑,我不追究你們的法律責任。又或者,等我緩和了這口氣,將你們弄死。”

他不追究,不代表警方不追究。

“自身難保的人還有那麽多話可說。”

祁言仰頭,露出白皙的喉結與被汗水濡濕的胸口。

他眼底露出森然的冷意,微微一笑:“我既然有能力單槍匹馬找到這裏,那麽就說明,這個地點的位置已經被暴露了。你們如果聰明,最好盡快離開,這是我最後一句忠告。”

傷腿男這才反應過來,他將刀指著祁言,後退著逃跑,最終消失在夜色裏。

烏合之眾。

他笑了一下,並不言語。

祁言將電話打給小莫,讓他關註著廢墟附近離開的人,在他完成目的以後,再將這人一網打盡。

祁言眼前發虛,他緩過神來一步步走進樓內。

樓內有一間地下室,他順著樓梯走下去,血液沾滿了一地,與臺階上青色的苔蘚形成鮮明的對比,腥味與潮味完美融合在一起,催人作嘔。

這種地方……

祁言皺起眉,他不知大小姐受了多少苦,可一看是在這種地方,又覺得有種難言的憤怒。

蘇樂竟然敢……

他一定就會弄死這個人,他以人格擔保。

祁言推開門,看見了蜷縮在角落的俞曉魚,忍不住心尖抽疼。

他搖搖晃晃朝她走去,隨之坐下來,將俞曉魚摟到了懷中,讓她將頭抵在自己的肩上。

祁言仿佛完全忘卻了疼痛,他垂眸,註視著懷中的小姑娘,臉上是靨足的笑意。

怕是第一次,小姑娘在自己的懷裏睡得這麽沈。

他可以擁抱俞曉魚,她的體溫與肌膚也觸手可及。

是他的專屬,是他的……心頭物。

祁言情不自禁將人擁到了懷裏,深吸一口氣,咬緊了下唇。

他的背部還在流血,雖然傷口已經開始發癢發燙,逐漸有些愈合,但是還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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